一则小故事

  • 主题:职场性骚扰
  • 主角:我,Z某
  • 时间线:2022.05 - 2022.07

Z某其人

Z某是去年年底加入公司的第三方外包员工,一月初开始和我在同一个项目工作。

最初由于疫情一直各自在家办公,工作原因日常交流非常频繁,每天都会线上开会沟通,复工后开始线下接触,不过也只会聊工作,后来工作上也分开了,交集不是很多,私下也没有任何联系,一切正常。

个人方面,Z某给人的第一印象其实是比较好的,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,谈吐让人觉得比较舒服,工作上也认真努力,其它的我不是很了解,只知道他结婚了,孩子也在上学,后来有段时间他请了好几次假,听说是家里人(好像是他老婆?)生病了蛮严重的要回去照顾。

所以刚开始大家(包括我)对他的评价都挺好,感觉就是一个对工作、对家庭都很负责且认真踏实的人。

开始不对劲

转折是在5月份,Z某的一些行为让我觉得不对劲:

追车

没有摩托之前我上下班都是用电动滑板车🛴通勤,时速大概20km/h,走在自行车道时只有那种山地自行车🚴才能跟得上我,而且需要骑的比较努力,这是前提。

某次下班,我骑着滑板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,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,回头发现是骑着共享单车的Z某,简单打了个招呼后等到绿灯,想着我比较快各走各的就行了,没想到Z某非常努力的骑着共享单车跟在我的后面,甚至还并排跟我说话。

我当时非常尴尬,因为自行车道还有电动车在走,他也不在乎一路被滴就要并排跟我走,我只能尬笑着简单回应他,心里恨不得滑板车时速再加20码,到下个红绿灯,他说自己家的方向也在这边,所以跟我回家路线就比较重叠,我只能内心苦笑。

接下来一路,他都非常努力的骑车跟着我,一直到我小区门口,现在想来有点后怕,不过当时只是觉得这人有点奇怪,没多想。

过度关心

Z某在一个同事群里加了我的私人微信(这个时候我已经有摩托了),我礼貌回应之后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,但他开始对我有一些过度关心的言语(那会我因为别的事心情不好发了一些吐槽的朋友圈还请了一天假):

过度关心

试问,一个有老婆孩子的正常男性会私下给女同事发消息,关心她遇到了啥不好的事吗?不过我还是没有多想,只把这个当作普通同事的关心,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。

朋友圈点赞

第一次骑摩托去加油,我发了条朋友圈,图就下边这个:

朋友圈图

Z某神奇的从上图左下角的后视镜里发现有一家KFC(真是了不得),好像是他们家那边的,然后开始了一系列对我摩托车的追问:

追问

在我尴尬的回复他之前有发过摩托车后,他竟然去翻我的朋友圈找到了半个月前发的那条动态(因为我朋友圈挺活跃的基本上每天都发有时候一天发好几条),然后,点了个赞。

我觉得非常的诡异,然后联想到前边这俩事件,开始觉得这个人不对劲,但也没有表露什么。

喝东西

在朋友圈点赞事件的第二天,Z某又发微信给我说要单独请我喝东西「聊一聊」:

喝东西事件

虽然还是礼貌回复,不过这个人已经很明显有问题了。

第一次机会:禁朋友圈

在感觉到Z某有问题后,我听取了一些朋友的建议,决定不回复他发的消息然后对他禁掉朋友圈和动态(不删掉是因为想保留证据怕他还会有别的举动),希望他可以得到警示并停止自己的行为,这是我给他的第一次机会。

第二次机会:点名越界行为

然而,Z某无视了我的第一次警告,甚至还发了所谓的测试消息给我,想看我有没有删掉他,之后更是想让我把朋友圈权限放开:

第二次警告

我不再沉默了,明确拒绝了他并且点明了他越界的行为,他也承认是自己的「问题」向我道歉,还希望我可以回到之前和他正常交流,这当然是不可能的,所以之后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会面(不说话没有眼神交流的那种多人会议),其它场景我都对他视而不见。

这是我给他的第二次机会。

第三次机会:正面交锋

我以为Z某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停止对我的骚扰,可一周以后,他又发消息说自己有话说,想到之前他虽然有越界的言语,但这只是我个人的主观感受(不过正常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吧),所以为了让他暴露更多的「想法」,拿到证据,我同意了他的要求:

有话说?

第二天,我和Z某在会议室谈了大约半小时,全程录音:

录音

录音内容大致如下(我全程保持微笑):

  • 7min 15s - 9min 55s: 承认自己对我有不切实际的想法,加我微信是有别的目的,以及越界是自己的问题,还说怕我会觉得他是一个无耻好色的老男人(可不就是嘛)。
  • 12min 0s - 13min 30s: 说自己还有一点理性,要遵守我的界限,想让我继续跟他交流。
  • 15min 50s - 17min 40s : 再次承认自己对我有别的想法,然后我拒绝并提出以后私下不交流。
  • 18min 25s -20min 40s :说自己还是有别的想法但没什么用,还「发誓」自己之前没有过对别的女同事越界,然后我提到了他的家庭,他说人有时候没那么理性。
  • 21min 05s - 22min 15s: 同意我提出的私下不交流,然后他哭了?!
  • 23min 0s - end 依然坚持提出要遵守我的界限,想让我继续跟他交流,我拒绝了,然后应他的要求留他独自在会议室思考人生。

谈话之后,我虽然非常不适,而且已经拿到了他性骚扰我的实锤,但还想着他可能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,生活压力大,工作不容易,怕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(因为大概知道如果举报之后,他很可能会丢掉这份工作,他自己的公司也可能会fire他),所以不想举报他,只是明确表示拒绝并且达成了之后除了工作私下不交流的共识。

说白了,我就准备忍着膈应直到他下项目(因为第三方一般到年底就合约到期了),反正已经说清楚了,只要他后边不继续骚扰我,剩下半年相安无事也就罢了(我可太善良了)。

这是我给他的第三次机会。

最后一根稻草

万万没想到,半个月后,他竟然通过「企业微信」(?!)发消息给我想让我继续和他交流,刚开始我猜他可能以为我把他删了(其实没有就想看看他还会不会有别的举动),所以只能用企业微信发消息给我,后来我才发现是他把我删了(一个伏笔):

够了

这可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,事不过三,已经给过他三次机会,但他还是不知收敛,说什么「还有些不清楚」?
我已经不想再跟他沟通了,决定按照公司流程举报处理,所以我说「你会清楚的」。

举报和处理

当天下午,我就开始查公司处理这种事的流程资料,查到之后,直接和相关同事约了会详谈,后来就是一系列调查处理,公司给的结论是确认Z某行为不当,会和他解除劳动合同并把这件事同步给他自己的公司,我很满意,毕竟我的诉求就是让他尽快消失在我眼前。

整个处理过程历时18天,虽然有点久,不过公司调查还是挺隐秘的,因为我手里的证据已经足够说明整个事情,根本不用找他聊,所以到第12天Z某才知道自己被举报,并且他自己的公司和我的部门leader都轮番找他约谈,目的就是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有个心理准备,然后再辞退他,减少他之后私下报复我的可能性,中间为了安全我也几次在家办公。

公司当然没有说是我举报他,只是说他被人举报有不当行为,警告他注意言行,也没说让他直接下项目辞退他,不过他但凡还有点脑子都会猜到是我吧。

最后的处理结果,当然是他被辞退,last day当天他的backup就已经在onboarding了,上午交接完工作,下午3点他就走人了。

Z某其人

事情到这里真的结束了,不过为了首尾呼应,重新聊聊卸下面具后的Z某其人吧,首先来品品「最后一根稻草」之后,Z某做出的其它一系列奇葩举动:

学不会

举报第8天(他还不知道自己被举报),Z某又给我微信发消息,想让我把朋友圈权限放开,还说什么「不清楚学不会」的绿茶发言(搁这儿装林俊杰呢?):

学不会

明明已经说清楚以后私下不交流了,结果还在这说我不跟他聊天打招呼,所以他就是不管我之前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,就只是想继续纠缠骚扰我而已。「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」?(我可太知道了)

这里有个细节是微信提示打招呼内容,这种就是他把我删了,然后又把我加回来,我这边就会有这个提示(drama的老男人)。

狼人自曝

Z某知道被举报的第二天,在他自己工作小组的私人微信群里公布了这件事:

狼人自曝

没错,他竟然自己自曝!我真的不李姐,难道他不明白这样的事情曝出来,会被众人唾弃的是他自己吗?!

本来公司出于对他的尊重,想保留他的最后一丝体面,根本没有向更多人透露这件事,没想到他竟然自曝!引起大家的猜测和好奇,真的是脸都不要了。

我之前以为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默默走了就好了,可他这样做,感觉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,还挺委屈?!因为没几个知情人,所以大家的回复也大多是安慰他让他配合调查,「清者自清」,给我气坏了。

隐形的枪

自曝的第二天,他又跟同组的同事(一个知情的姐妹)主动提起这件事,可能察觉到姐妹是知情的,就对姐妹说「你别装了,我知道你知情」,然后撕下面具说出了下面这段话:

有的人手里有把枪,但是她不告诉你自己手里有抢,而是等你靠近后,直接开枪打死你。

这已经表明Z某猜到是我举报的他,而且不觉得自己有错,甚至怪我不提前把后果告诉他就直接举报,这就是他扭曲的三观。

电话骚扰

他被辞退当天下午7时,给我打了电话,一般情况下陌生来电我都是直接挂掉,因为那天买了东西所以怕是快递的电话就接了,没想到是他。

他问是不是我举报的他,想确认一下,在我默认之后,说我没必要这样做,导致他被fire这么严重的后果,他说话还有点哽咽,后来又很气愤,说我不善良(他在跟我聊善良?!),说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,不就是发了几条信息说了一些话么,还说他觉得自己还算是比较善良的人(excume me?!)。。。

总之就是在说我不应该举报他让他丢工作,还想带偏我让我觉得自己不善良做错了,给我气坏了,这次我没忍着,正面刚了他几句挂了电话拉黑,这是我和Z某的最后一次交锋。

总结:Z某就是一个又蠢又坏的好色无耻绿茶老男人。

我的心路历程

整件事情的时间线是5月到7月,从发觉Z某不对劲给他机会到举报他再到他走人,大概2个月。

吃瓜

一开始,我是抱着吃瓜的心态看待这件事(没错自己吃自己的瓜),想看这个老男人都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,还分享给了几个姐妹一起讨论怎么整治他。

生气

接着就很生气,因为这人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,甚至还挺委屈,明明我是受害者,但他全程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,经常绿茶发言还哭哭啼啼的,好像他才是受害者,而且一边扮演受害者的角色一边不停的骚扰我,就一整个情感PUA大师呗?!巧了,我可是反PUA专家。

在我和他约谈的时候,也多次提到他的家庭,他都避而不谈,只说是自己的问题,希望我不要不理他之类的话,然后就非常心疼Z某老婆,一个女人,给他生了孩子,自己还生着病(一开始提到的),可能还帮他操持着一家子的柴米油盐,结果自己的老公在外边搞这个,一代入就更生气了。

害怕

虽然我全程表现的很镇定,还和Z某正面交锋刚他,不过我也只是个女孩子啊。

我知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,正常人心里都会有一些灰色地带,可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还是第一次,刷新了我的三观,所以就有种对未知的恐惧和后怕。

而且他知道是我举报的他,最后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也表达了一些愤怒,他也知道我住在哪,虽然不知道具体楼栋和门牌号,但谁知道这种人会不会做出啥疯狂的事儿来,比如蹲在小区门口藏个刀捅我、往我脸上泼硫酸啥的(一些猜想),所以这段时间我上下班路上都很小心,经常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我。

委屈

还有些委屈,就觉得我做了什么要遇上这样的事,还得自己一个人默默处理好,那段时间我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失神、心不在焉,每天承受那种被人暗自窥视的不适感,心很累。

思考

接着就在想,如果Z某不是第三方员工,而是公司的正式员工,或者职级比我高很多的人,我还会这么直接的举报吗?或者公司在我举报之后会站在我这边处理他吗?如果这种事不是发生在外企,而是国内公司或体制内的企业,受害者还会勇敢发声吗?这些问题,我都不敢给出肯定的回答。

而且就算是我这种情况,好多姐妹说换做她们,最多也只会阴阳怪气的在微信里羞辱Z某,并不会直接举报他。但我觉得这样没用,他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,阴阳怪气能让他受到惩罚吗?

甚至被举报之后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错,还怪我,所以后来我都想把这件事和录音po到网上,让那些人网暴他,让他身败名裂,但还是算了,这样做的话,被网暴的不只有他,可能还有我。

女性的困境

这件事结束之后,我还想到之前也有别的男同事对我说过一些轻微冒犯的话,分享给姐妹之后她说要不以后就直接说,可这样的话,别人会觉得我难相处孤立我吧?而且这些男同事在我们看来都已经是人比较好的男生了,可就连他们有时也会说出一些不合适的话,甚至他们自己并不觉得是冒犯的。

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社会问题,公共良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,比如最近的社会事件(唐山打人什么的),需要对女性多一些关怀吧,只有当大家都觉得不合适的时候,我的发声才有意义,在这之前,只要不是特别冒犯的举动,我应该也只会忍忍一笑而过吧。

我变强了

经历过这件事之后,我觉得自己的内心更强大了(虽然本来也很强大),然后就是奉劝大家,看人真的不能看表面,千万不要以貌取人,毕竟这个世界上金玉其外的人太多了,要学会辨别。

最后,Z某也知道我的博客链接,所以如果你看到了这篇,希望可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多关注自己的家庭,以后不要再对别的女生有冒犯的举动,洗心革面,做个人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