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天挤公交有感

极少数的公交通勤

又是雨天☔️。

6点钟,下班,外边的雨势未减。打车🚕,XX出行里已经排了100多人,只能坐公交🚌了。

其实我已经很少坐公交通勤了。因为之前住处并没有直达的公交去公司,所以天气晴好时多是骑着滑板车🛴,不能骑车的天气,也会提前打车回家,后来发现有了直达的公交,也没坐过。

极少数的时候,比如今天,下雨,又忘记提前打车,实在失策,只能选择坐公交,所以我公交通勤的频率大概是几个月一次吧。

为什么不在公司等雨停了再走?hummm… 实在不是我的习惯,对我而言,公司只能拥有我8小时,在8小时以外,无论我在公司干什么,总会让我有一种加班的错觉。

于是收拾行装出发去站牌。

你喜欢哪一种雨天呢?

外面的雨不大,算是中雨,雨中行人匆匆。

其实我很喜欢雨天,尤其是微雨的天气,世界被朦胧的雨雾遮罩,沉静、新鲜,每个人都藏在伞下,像开在雨中的花,神秘的,甚至还有一种浪漫的氛围感,好像时间在这一刻慢了下来。

但如果是中雨,或是大雨,这种感觉就会被打破。雨滴加速落下,时间也像按了加速键,雨伞噼啪作响,思绪被打乱,地面积水渐深,身周也不可避免的被淋湿,让人只想逃离,无暇顾及其它,所以我加快了脚步。

初始化:打工人和雨中的公交站

到了公交站,站牌下已经站满了人,路边和路沿上也全是翘首以盼的打工人。

双向马路本来就窄,等公交的人太多,又是雨天,所以车辆流动的很慢。站点的公交也多,一辆接着一辆进站,车间距很小,站在人堆里根本看不清后车的车号,只能走到后面去看。

还没到站牌下,就远远看到了两辆直达我住处的公交车,可车门口扎满了人,车也快要走了,赶不上,所以又等第三辆。

人群中打伞的人很多,但因为密度太大,我不时被别人伞上的积水浇到身上,防不胜防。因为公交很多,而且大都同时到站点,有的司机根本等不及到正确的位置就打开车门,这时在前面等车的人又辗转跑到后面上车,十分艰辛。

注定无缘的第三趟公交

第三辆车到了,停在了离站点还有30米的距离。

我随着人流跑到后面,又被夹杂着挤在车门口,身周扎满了人。因为是第二站,车上早已没了座位,能够站立的空间也并不充裕,所以每个人只能尽力往前挤,渴望车上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
我知道,这是一场无声的Battle。
好久不坐公交的我有点被这种阵势吓到,反应过来的时候,已经被排在几圈之外,希望渺茫,但一时也无法脱身,只能被动向前挪。

雨还在下,但挤公交的人是没有资格打伞的,因为太拥挤,根本没有撑伞的空间,而且很不方便。我也收起了伞,幸亏穿了连帽外套,可以勉强遮雨,否则真要体会「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」了。

人群继续向前挪动,我头顶是公交车的二维码。因为疫情,坐公交时要扫这个码,扫好之后向司机出示绿码才可以上车。而且现在坐公交,基本上都是用乘车码扫码付款,很少有人刷实体的公交卡或者投币,所以扫完公交车的二维码,还要再打开乘车码,扫码付款后才能成功上车。

这意味着,即使挤到了车前,却没有扫好公交的绿码;或者上车后,打不乘车码;又或者打开了乘车码,却一时半会对不准扫码口,都有可能被挤下去从头开始,十分致命。如果此时网路不畅或者手机死机,就更加让人绝望。

所以当我旁边女孩子的伞遮住了二维码后,我非常能理解那些外围人焦灼的目光,并善意提醒她把伞收起来。

然而第三趟公交注定与我无缘,在离车门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,司机无奈地说「挤不上了,等下一辆吧」,人群散开,我又回到了原点。

一步之遥的第四趟公交,我悟了

继续等第四趟,这次我很清醒的做了规划,我暗暗告诫自己,等车来的时候,一定要身轻如燕的挤到前排。

车来了,在看清车号的那一刻,我就开始了追逐。然而车速太快,停在了我的前面,车门立刻围满了人,即使我不甘其后的往前挣扎,也无法靠近车门,最后挤在了这个位置:

卑微的我

环顾四周,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处于一个有利的竞争位置,以车门为中心,人流分成三组,车门右边、车门对面、以及车门左边,我所处的位置显然非常不利,但并不是没有希望。

人群向前挪动着,人太多,司机也站起来,指挥大家扫码、付款、然后上车,一波波的人扫好公交车的二维码,然后出示给司机,司机也一波波的确认绿码。
我对这个过程真的抱有疑问,这么多人,这么多绿码塞进司机的视野,如果有人没扫码,也可以混水摸鱼的上车吧,但是无解。

车门离我越来越近,终于,我前面的小伙伴踏上了车门,成功只有一步之遥!然后,司机又无奈地说「挤不上了,等下一辆吧」,人群散开,我又回到了原点。

成功上车,第五趟公交

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吧,不断地重启。所以又继续等第五辆车,这次我汲取了上次的教训,计划去车门对面那组,成功率应该更高。

第五趟公交终于来了,我又开始了追逐,但这次的司机似乎很有原则,不在后边停车,而是停在站牌旁边,正确的停车位置。

因为没有深谙司机的心理,所以我和大家一样,以为车会停在后面,所以都向后奔,车先是停了几秒,然后又开始向前开,就这样和我计算好的上车位置失之交臂。
人群又反应过来,众星捧月般追着车向前跑,队头和队尾奇妙的调换,所以我没有挤到前排。但我仍然坚持在车门对面的位置上车,所以挤在了这个位置:

转换策略

我还是被人群推着向前挪动,扫好上车码之后像个守财奴一样,将手机护在怀里,生怕页面退出。
收起了伞,我的帽子也全湿了,每个人都死盯着车门口的位置,计算着自己上车的距离,像一场无声的角逐。

真狼狈啊,看着自己以及周围的人群,我突然有点想笑,然后也这么做了,旁边的男孩听见了我的笑声,疑惑看向我,于是我笑的更厉害了。这场面,既狼狈激烈,又荒诞有趣,难道不可笑吗?

在这样自嘲般的笑声中,我上车了,也许是我明白了下雨天挤公交的艺术,又或许只是侥幸,总之,我上车了,在6点45分,一个平时已经在家躺尸的时间。

上车之后的煎熬

上车之后,成功的喜悦渐退,手机却响了起来,原来在我上车的那一刻,也打到了车。又自嘲的笑了笑,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,原本可以体面的坐车回家,但还是历经万难挤上了公交站位,时也,命也?

雨中的公交车摇摇晃晃,车里挤满了人,不可避免的产生肢体碰撞。我的两只手,既要拿着手机、雨伞,还要牢牢抓住头顶的栏杆,像是个在做指定动作的杂技演员,一时间额头沁出了细汗。

车窗渐渐被雾气掩盖,看不清外面的景象。车里,雨水、汗水、汽油味,还有许多难以言喻的味道,充斥着我的鼻腔,只能尽力屏气噤声,十分煎熬。

这样的境况下,我还要不时给下车的乘客让出本就不多的空间,身体交错时,背包、外套也被蹂躏,和我的身体分离,惨不忍睹。

下车之后,我如释重负,恍若重生,深吸几口气,才从刚才的酷刑中缓过神来。看着一同下车的乘客背影渐行渐远,他们是否也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呢,还是早已习以为常,毫无所觉?

个人尊严

人有无尊严,有一个简单的判据,是看他被当作一个人还是一个东西来对待。这件事有点两重性,其一是别人把你当做人还是东西,是你尊严之所在。其二是你把自己看成人还是东西,也是你的尊严所在。挤火车和上公共厕所时,人只被当身体来看待。这里既有其一的成份,也有其二的成份;而且归根结蒂,和我们的文化传统有关。
说来也奇怪,中华礼仪之邦,一切尊严,都从整体和人与人的关系上定义,就是没有个人的位置。一个人不在单位里、不在家里,不代表国家、民族,单独存在时,居然不算一个人,就算是一块肉。这种算法当然是有问题。我的算法是:一个人独处荒岛而且谁也不代表,就像鲁滨孙那样,也有尊严,可以很好的活着。这就是说,个人是尊严的基本单位。知道了这一点,火车上太挤了之后,我就不会再挤进去而且浑然无觉。


这次的经历,让我想到了王小波的这篇文章,「挤火车和上公共厕所时,人只被当身体来看待。」,挤公交又何尝不是呢?当我一次次追逐公交车的时候、当我在人群中向前挪动的时候、当我挤上车忍受「酷刑」的时候,我,这个人,都只能被当作身体来看待。
但至少,我并不是「浑然无觉」的,这样,勉强还算得上是「有尊严的活着」吧。